是夜,天幕渐浓,寒星缀空。
一辆通体漆黑的商务车稳稳停靠在路边,与周围荒芜冷清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是宁海市郊,梵山疗养院。
车门缓缓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率先下车,另一道身影推着轮椅上的人,两人互相扶持着将轮椅抬下车。
“哎呦,莫小子,几年不见力气见长啊,找对象了没有啊……”
莫楷:……
莫楷一阵无力,每次都是这个死循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求助似地看向好友季澜修。
莫楷是帝都莫家的长子,出身显赫,容貌不输季澜修,只是他们风格不同,一个是八面玲珑的贵公子,另一个是禁欲冷淡的商界精英。
季澜修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
“哼,看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季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对季澜修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爷爷走吧。”季澜修无奈地看着自家爷爷。
季老爷子傲娇地哼了一声,装作没听见。
季澜修只好放出“杀伤性武器”。
“容织鸢在等我们。”
季老爷子:!!!
“什么!你个不孝孙!快点走,怎么能让小鸢等?!”季老爷子就差没从轮椅上蹦起来了。
季澜修:?所以爱会消失吗?
看似荒芜的郊区实则别有洞天,如果正常地上下楼梯只会看到一派死气沉沉的破旧老医院的形象。
这里需要先到地下负一层,再走一个特殊的电梯才能到达他们想要去的那个地方。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亮眼的白炽灯投射在光滑的地面上,倒映出一行三人的影子。
——
“啧,小鸢鸢,上赶着对准前夫好这个事还得是你啊,你居然还帮着医治他爷爷,啧啧啧,活久见。”青年面容清俊,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穿着一身纯白如玉的白大褂,懒懒地斜靠在门框边上。
“言述,你明知我不是为了他。”容织鸢连头都不曾抬起,她长发束起,浑身上下透露着干练精明的气质,与之前“娇弱小白花”模样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门外的季澜修如是想。
方才季老爷子突然想上厕所,死活不让他陪着去,就要莫楷陪着。
季澜修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老爷子哪是去上厕所,人家分明是为了给他和容织鸢多创造一些说话的机会。
啧,可惜了。
“欸,小鸢鸢,跟哥哥说说,那季澜修傻成那副样子是怎么当上的季氏总裁?他分明知道那药不是你下的为什么还要讲这顶帽子死死扣在你头上?”言述双眼迸射出八卦满满的光芒。
此时门外的季澜修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小鸢鸢是他该叫的吗?不过他依旧没吭声,他倒是想听听容织鸢会怎么回答。
“他知道不是我下的,之所以要将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是因为季澜修认为林昊是他的孩子,药是不是我下的无关紧要,他只要他的孩子来路清明,名声正经,我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出轨跟小三生出来的孩子和因为原配嫉妒下药害人而意外生子哪个名声更好听一点?
将自己安在受害者的位子上,理所应当的必然要出现一个“施暴者”,而她容织鸢就是那个倒霉蛋。
容织鸢手上动作不停,试管内的药剂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摇晃,淡绿色的液体与此时言述看向容织鸢头上时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颜色居然神奇般地呼应上了。
“收起你那种看可怜虫的眼光,少给我我幸灾乐祸,把样本送去化验,另外,季先生还没听够的话完全可以搬个凳子进来光明正大地听。”容织鸢淡漠的目光扫过门口。
门口的季澜修挑眉,毫不在意地推开门,依旧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是容织鸢一直以来想一拳冲扁的那张脸。
季澜修嘴角含笑,冷淡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言述身上。
这一眼言述看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好像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而看向容织鸢时却是满眼温柔,他走过去牵起容织鸢的手,旁若无人一般:“季太太原来这么了解我。”
容织鸢和言述那番熟稔的模样,看着真是碍眼,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对容织鸢生出了一些占有欲。
但,容·钢铁真无情·织·直女·鸢表示她不吃这套。
她挣开季澜修的手,回身对言述:说:“可以先开始做准备工作了,我准备一下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得嘞。”
言述溜得倒是快,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俩同时在的时候跟他们待在一起。
吓银。
言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两人眼前。
“容织鸢,他又是谁?少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我现在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季澜修凶巴巴地看着容织鸢,目光竟然有点淡淡的……幽怨?
容织鸢陡然生出的想法让她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那种高贵冷艳的模样。
‘‘怎么?爱上我了?快离了就别装出这幅不值钱的样子!’’容织鸢轻扫他一眼,带着淡淡的鄙视。
季澜修暗暗磨牙:还是熟悉的配方!一样的噎死人不偿命。
“这是老爷子的治疗方案,你过目一下,我们这边的建议是……”说话间容织鸢拿出一沓不算薄的治疗方案,递到季澜修的面前。
季澜修听完她的话,情状怪异地看着手中的治疗方案。
“你不是老师吗?难道你还是医学院的老师?”据他所知,容氏家族的独女容织鸢除了是容氏继承人以外,还是一位大学老师,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的身份了。
哦,她目前还是季太太。
容织鸢听了这话只是淡淡道一句:“普通老师。”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季澜修慢条斯理地拆开文件袋,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看到其中一页时突然滞住,抬眼看着容织鸢。
“这里的报告为什么有患者头部曾经遭受重创,瘀血压迫神经造成选择性失忆。”
容织鸢清朗的嗓音叙述着她所知的,“据我们的调查,老爷子十八年前曾经出过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造成他患有选择性失忆。”而且这个事还和季家的旁支还有季澜修那位“好继母”的手笔。
容织鸢暗自腹诽。
季澜修薄唇轻抿,眉眼弯出凌厉的弧度,他知道季老爷子十八年前那场车祸的时间正好是容氏夫妇也就是容织鸢父母出事的那一年。
但是容织鸢这么上心,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他是不信的,他突然想起刚刚言述的话。
季澜修的手臂撑着容织鸢面前的桌子,定定地看着她道:“刚才那个野男人说的对,我明明是一个你准前夫的身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嗯?告诉我,容织鸢。”
言·野男人·述:?你礼貌吗?
他的声音低哑又富有磁性,像书里用嗓音惑人的妖精,稍不留神就连魂儿也被勾去了。
“真想知道?”
季澜修予以一个死亡微笑作为回应,好像在说:你说呢?
容织鸢也不瞒他,美眸微阖,风轻云淡地揭开心底尘封已久的过往:“容家世代军政功勋得罪了不少人,十八年前我爸妈出事多半也有这样的原因……”
当年她还是个三岁稚儿,容家接连不断出事,先是容氏夫妇,然后是容氏集团,最后竟然连容老爷子也落得个植物人的下场,老爷子拼死把自己唯一的孙女送出国外,才得她性命无虞。
听完容家巨变,季澜修的内心属实是复杂的,他看看容织鸢那小身板,不足两尺宽的小肩膀能扛起多少事?可就是这个女人,前不久刚以一己之力强横地肃清了容氏集团内部的蛀虫,以铁血的手腕坐稳了容氏集团的第一把交椅,扛起了偌大的商业帝国。
这手段跟他的凶残程度有的一比。
“这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季澜修仔细斟酌用词,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
容织鸢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空,她的声音轻极了,似轻羽拂心。
“季老爷子是当年这件事唯一一位仅活于世的知情者,可惜他因为那件事患上了选择性失忆,我必须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治好他,兴许还能找到我爸妈。”
季澜修呼吸一滞。
“那…为何又要与季家联姻,为何要嫁我?”他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
容织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容家再不济也不至于联姻,而且两家的联姻对象本来我和你大哥季柏深,毕竟还是合法妻子这个身份比较适合做事。”
“但是,季老爷子却改了主意将联姻对象换成了你。”
“爷爷为什么这么做?”
容织鸢葱白的手掌抚上光洁前额。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还不明白吗?季澜修。”
“根本没有什么诅咒,只是你们家的基因比较特殊,找不到合适的配偶就很难生下健康的孩子。”
是的,容织鸢的任务只是查询季家“神秘诅咒”的真相。
结果血液检测报告一出来,呵呵,什么诅咒,狗屁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