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叶都尉忠勇命终，安大帅苟且偷生
漆黑的夜色中，赵奇古、叶裘锋和崔宝快马向东南奔去，后面的契丹人渐渐地也落在了后面；跑了一阵，契丹追兵的影子也就看不到了；三人不敢怠慢，继续向东南狂奔。
王洪领着几十匹的马队向东南而奔，一路上收得几十个逃亡的兵士；众人合到一处，好多马匹上竟驮着两个军士。
王洪奔忙中环顾四周，竟不见赵奇古、叶裘锋，连忙问旁边的军校：“叶裘锋和赵奇古呢？”
“叶都尉去接应赵都尉了！”一个军校答道。
“嗯”王洪回马道：“挑十几个人，跟我去接应一下，走！”说完就拍马向来路奔去；约二十个军士也都骑着马在后面跟着，朱有悔、吴仁智、冯德发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路狂奔之下，赵奇古三人但见天边的山脉之间起了一层彩云，几缕曙光已推开云层映入眼帘；不多时天空便已明亮了许多。
三人猛拍马臀，往前赶着路；不承想左前方不远处竟突然出现了几十个契丹散兵；白昼之下，无处躲藏，契丹兵不约而同地向赵奇古等人狂啸而来。
赵奇古三人连忙向右侧方飞奔，几个契丹人突然在前方脱离了队列，准备往前来包抄赵奇古三人。
赵奇古咬紧牙关，眉头上挑，鼻梁间皱起三道皱纹，目光中透出一种坚定的决心。
三人向前飞奔，突然赵奇古直起身子，抽出箭矢搭在弓箭上；只见他拉弓沿着前侧契丹人的奔跑轨迹移动瞄准，“嗖”一声箭啸声，前面一个契丹人就落于马下。
不待调整，赵奇古一蹲一起，连抽两支箭，连续射出；两个契丹兵又飞落坠地。
“好弓法！哈哈哈哈......”叶裘锋和崔宝在马背上喝道，发出豪爽的笑声。
后面的契丹士兵也快追了上来，三人回头一看：约摸二十个契丹人在后面狂追过来。
赵奇古不慌不忙，不容分说，弯弓搭箭，回身站立；“嗖嗖嗖”连射三支箭；只见两个契丹人应声坠地，一个契丹人捂着左臂逐渐停了下来；其余契丹人似乎不为所动，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狂奔而来，弯刀就在他们的头上胡乱地挥舞着。
赵奇古调匀呼吸，略一调整，立起身子，回转马头又射出两箭，两个人影伴着那“嗖嗖”声就此落地；紧接着赵奇古收弓于肩，从背上取下长刀，向飞抵眼前的契丹人冲去！跟在后面的是叶裘锋和崔宝，二人提刀呐喊而来。
三人刀锋劈下与契丹弯刀撞了个火星四溅，长刀一挑一挥，一个契丹人捂着肩膀就退出了战阵，一把弯刀就斜插在脚下的草皮中了。
契丹人稍稍散开又围拢上来，在兵器的碰撞声中，只听得赵奇古、叶裘锋咬着牙喊着：“唉！啊！杀！”；崔宝也在其侧面拼命挥砍，四个契丹人转眼已被斩于马下。
赵奇古缓了一下，突然往回一撤，搭箭弯弓，连射两箭；一箭正中一个契丹人的大腿，贯穿其腿的箭矢深深地插进了其马鞍之中，动弹不得、原地打转。另一箭则正中一个契丹兵的后脑脖子，应声倒地。
契丹人顿时没了气势纷纷后退，脱离战斗；赵奇古三人趁此时机，突然又向东南方奔去；契丹人愤愤不平，也都追了上去。
赵奇古等在前面飞奔，后面是追击的契丹人；这个时候契丹人才想起来用弓箭还击，于是几支箭矢就向赵奇古三人直追而来。
一阵“嗖嗖嗖”的声音从空气中划过，“嘙”的一声，一支箭竟穿过了叶裘锋的右手手腕；叶裘锋勒马停住，左手折断箭矢一拔，提着刀就向敌人冲去！
赵奇古、崔宝也跟了上去；叶裘锋左挥右砍正劈中一个契丹人的面门，那人立马落地痛苦地挣扎了几下。
几个契丹人不甘示弱，强上挥刀乱砍；赵奇古、崔宝也在一旁挥刀隔挡砍杀。
叶裘锋受了箭伤，一时顿觉吃力，连忙道：“呀呀呀！你等先走，让我来替尔等挡它几刀！啊啊......”说着便挥刀乱砍。
赵奇古、崔宝见状一阵焦急，正待前往接应；只见三个契丹人用刀架住了叶裘锋的长刀，另一个人挥刀一劈，竟将叶裘锋的左臂生生砍断，落在草地上！鲜血四溅的叶裘锋，大喊一声，右手继续挥刀劈向敌人。
崔宝、赵奇古大呼一声：“呀！！啊啊......”拼命挥砍，向前移动，两个契丹人瞬间落马。
只见那几个契丹人一拥而上，一阵猛攻，人影散开；叶裘锋坐在马上颈项喷血，缓缓地倒了下去——人头早已被利刃砍削于地。
赵奇古大叫一声：“叶兄！叶兄！”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爆，手起刀落之际，又一个契丹人头重重落地；崔宝脸上早已落下了两行清泪，也在拼命地挥舞长刀，仿佛有用不完的气力一般。
剩下的十来个契丹人落了下风，退了几步，但依仗人多还想再战，正在迟疑；忽然，赵奇古二人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奇古！奇古！”二人没有回头，只是怒目盯着前面的契丹人。
契丹人突见对面来了一队唐军，见势不妙，立马调头，头也不回地向北逃去。
赵奇古头顶的红缨在微风中抖动起伏，红色的披风落寞地飘向一侧；他慢慢下马走向草丛中的叶裘锋，一把扯下披风将叶裘锋的人头认认真真地包好，眼眶不觉已是湿润......
阳光洒了下来，草叶上的红色血珠里闪动着一粒星星，不再温热的星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却又无人能够听见......
王洪带着众军士赶到赵奇古身前，一见地上的情景，马上也就明白了。
沉默了一会儿，“唉......我......来......晚啦！唉！”王洪叹了口气，默默回头准备上马。
吴仁智等人看到此景，也不免有些难过......
沉默过后，众人一齐上马，继续向东南方赶去。
就这样走了两天，安禄山终于离唐朝边境不远了，夜色下一座山岭横亘在安禄山等人面前；此刻安禄山的身边不过二十多人而已；一行人又饥又渴，喘着粗气；大概也只有他们的安大帅不会觉得饥饿吧？
孙孝哲对安禄山说道：“大帅，翻过这座山，离柳城可就不远啦！”脸上竟起了笑意。
安禄山麻木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就赶紧、赶紧赶路吧！”说着连忙起身就准备上路了......
殊不知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史思明也正在这茂密的山林间徘徊藏匿，就在这浓密的森林里史思明竟然又收罗到六百多四散逃命的唐军军士；史思明带着这七百军士就这样蛰伏着、等待着。
陡峭的山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安禄山只得下马拉着前面的马尾艰难前行；众人在乱石遍地的山岭小道上行走，但因路黑而不见道路；很快，前面就发生了惨剧——两个校尉看不清路，一脚踩空连带着一起摔下山崖了，连战马也一起摔下去了！
安禄山愣在原地，麻木地问道：“这可怎么办啊？啊？唉！”
孙孝哲叹了口气道：“唉，我们扶着崖壁走吧！”
众军士就这样摸着崖壁，小心翼翼地艰难前行；但仍然还是有一个军士滑到悬崖下面去了；那生命最后的呐喊，又悠长又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逃亡的路总是漆黑一片的！但人若是选择了光明，那又何来的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