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灵光一现

张捕头眼睛一眨,装傻充愣:“谁?”

韩岳盯着他:“胡文才!”

胡文才相当程度上符合侧写:他调戏过杨二嫂,有作案动机;年轻,没有什么作案经验;身体虚胖,控制力差;性格骄纵、占有欲强;曾经多次照顾生意,熟悉店内外情况;本身是知书达礼的秀才,杨二嫂对他有防范心理,但不够强。

唯一不能解释的是,为什么没有完成侵害,就直接杀死了杨二嫂?难道胡文才是个银样蜡枪头?或者心理变态?

例如白银连环案凶手,就在好几起作案时,以尖刀连续戳刺受害者,来发泄他那变态的欲望。

无论如何,这么明显的疑点,捕快却不将胡文才列入嫌疑,是说不过去的。

张捕头老脸一红,老老实实承认得罪不起胡家,更得罪不起胡文才的大舅郭正位,二舅郭正域。

开什么玩笑,郭正域曾任礼部侍郎、东宫讲官,为了保太子之位,跟当今皇帝最宠爱的郑贵妃掰过腕子,又在楚王案中和首辅沈一贯打过擂台,因此被称为万历三大贤之一,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区区捕快,在这种大佬面前只如蝼蚁一般。

除非拿到无可辩驳的铁证,否则贸然去动胡文才,恐怕他这二舅立马就得给你治愈一下精神内耗。zusu.org 茄子小说网

韩岳闻言就笑起来,说咱们查不了胡文才,还查不了他那班帮闲?先外围调查,掌握了核心证据,再一举收网。

张捕头犹犹豫豫的,勉强答应下来。

陆子良还守在县衙门外,怕他情绪过于激动,没允许他进入殓房。

按照韩岳的分析,其实他也相当符合犯罪侧写,但奇怪的是,捕快们没有谁想到他头上。

见韩岳一行人出来,陆子良立刻迎上:“韩兄,她、她怎么样?”

韩岳略为思忖才说:“嗯,除了掐痕,还有几十处刀伤,不过都是死后伤,她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陆子良一拳砸在旁边冤鼓上,发出嘭的巨响,咬牙切齿的道:“凶手肯定是胡文才!”

韩岳瞥了眼张捕头,把陆子良拉到旁边,告诉他碍着胡家、郭家的权势地位,捕快们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陆子良憋得满脸通红,低着脑袋想了片刻,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

他走到张捕头面前:“死者周氏是我姐姐的闺中密友,情同姐妹,也是、也是我姐夫极看重的人,所以务必请诸位……”

说到姐夫二字时,他吐字很轻,几乎是从牙缝里呲溜出来的。

张捕头先是怔了怔,接着就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把胸脯拍得直响,表示尽全力缉拿凶手。

陆子良身体本来就很弱,又兼情绪激动,面色苍白如纸,韩岳让他先回家休息,自己和张捕头去查案。

第一个调查对象是金荣,这家伙跟黎时飞是胡文才的哼哈二将,关键他家就在汉阳门内住,离这里最近。

而且金荣只是童生,他爹是个店铺掌柜,没什么势力,捕快们容易拿捏。

果然,金荣家人没怎么阻拦,而是惴惴不安的把捕快们让了进去,茶水果盘奉上。

金荣却有恃无恐,他从后面出来,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开口就吐出难闻的酒臭:“哟,这不是韩、韩岳韩老弟吗?怎么秀才不好好做,当起了捕快?还是个白身帮役?哈哈哈哈!”

秀才进衙门做事,最低也得是刑房书吏,绝不可能做捕快这种贱役,更不要说编外的白身帮役了。

韩升忍不住就要抢白两句,韩岳挥挥手止住小书童。

啪!

张捕头抓起茶碗就摔了个粉碎,怒道:“姓金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个板马日的,卖屁股卖给胡文才,也卖出个体面来了?”

金荣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金家父母倒没怎么诧异,边给韩岳、张捕头赔不是,边劝儿子不要那么大火气,那位胡大少虽然关系挺好,但经官动府的事情,他究竟肯帮忙到哪一步?

这下金荣的酒也醒了不少,终于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了。

“昨天下午?昨天中午,胡大少请咱们到金沙洲醉仙楼吃酒,一直吃到晚上,今天早晨才回来。”

金沙洲是汉水汇入长江,在武昌城南淤积形成的沙洲,久而久之人烟繁盛,与武昌城有浮桥连接。

韩岳皱着眉头:“胡文才中途没有离开?”

金荣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张捕头在旁边瞪着眼睛逼视:“你敢说谎,抓进衙门打几十板,叫你屁股开花!”

金荣忙不迭的赌咒发誓:“皇天在上,要是有半句假话,叫我跟那黎时飞一样,腮帮子生个猴儿包,肿得老高!”

韩岳察言观色,金荣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只得和张捕头悻悻离开。

接下来就由张捕头布置捕快们明察暗访,他对韩岳的信心有点动摇:“会不会,会不会是水码头过来的人,流窜作案?”

“不可能,一定是熟人、准熟人!”韩岳非常肯定,让张捕头继续按照犯罪侧写展开排查。

排查是需要时间的,韩岳等待张捕头的结果,信步朝熊御史宅走去。

....

熊府后宅,小姐熊瑚坐在窗边,正聚精会神的翻着资治通鉴,丫环雪梅蹲在地上,逗弄着扑来扑去、毛茸茸的小雪豹。

肥硕的大白猫躺在一边,原本很精神的白猫有些疲惫,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雪宝实在太能吃,大白都被吃空了,”雪梅有些可怜的摸了摸大白猫,又给它喂了两条小鱼干。

熊瑚合上书本:“所以给它取名雪宝嘛,因为它跟你一样贪吃。”

看了看小姐,俏丫环嘟着嘴巴不说话了。

熊小姐给雪豹取个名叫雪宝,谐音。

可雪梅总觉得又被小姐欺负了,这名字怎么听着跟自己同辈?

后院外面巷子传来喵喵的叫声。

雪宝耳朵立刻竖起来,然后一跳一跳的朝外面跑去。

喂喂,雪梅立刻去追。

“哎呀——扑通!”

熊瑚也起身去追,可她穿着条藕色细纱长裙,跨过门槛时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很没形象的摔倒在地。

雪梅赶紧把小姐扶起来:“小姐小姐,怎么总是不小心?没摔坏吧?”

熊瑚泪眼婆娑,捂着樱桃小口,声音含混:“刀妹,腰刀射箭了。”

雪梅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是倒霉,咬到舌尖了。

熊府后宅院墙有处排水洞,韩升之前和出府采买胭脂水粉的雪梅约好了,就带着韩岳等在这里。

小雪豹很快从排水洞钻出来了,韩岳蹲下双臂一伸,它就扑进了韩岳怀里。

小家伙长很快,已经大了一圈,跟普通的猫咪差不多大小了。它嗷啊、嗷啊奶声奶气的叫着,两颗眼睛乌溜溜直转,伸着舌头一下一下舔韩岳的手掌心,毛茸茸的大尾巴高兴的甩来甩去。

韩岳掌心被雪豹舔得酥酥麻麻的,心情也变得美好起来。

墙对面传来雪梅的声音:“韩公子在外面吗?”

韩岳答道:“正是不才。”

“什么嘛,这个雪宝一点也不矜持,别人一叫就跑出去了,”熊瑚酸溜溜的吃醋,毕竟雪宝断奶后就要还给韩岳。

瞧小姐说的,你自己很矜持么?雪梅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韩岳听出熊小姐声音有异:“是熊小姐?韩某谢过小姐代为照顾雪宝。它调皮么?小姐为何声音古怪?”

熊瑚还在吃雪宝的醋,没搭理他。

雪梅抢白道:“切,都怪你鬼叫,雪宝就乱跑,害我们小姐摔一跤,咬到了舌尖。呀呀呀呀……”

呀呀呀?韩岳一脸懵逼。

熊瑚俏脸绯红,揪着丫环的小鼻子,这么丢脸的事你乱说什么?

韩岳拍了拍雪宝的屁股,小家伙奶声奶气嗷嗷叫着,从排水洞又钻了回去。

哼!熊瑚抱起雪宝,扭头就走。

韩岳笑笑,正准备离开,突然虎躯一震。

韩升摸了摸他额头:“少爷你怎么了?犯花痴?”

你爬!韩岳吁了口气,缓缓的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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