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行。” 姜似雪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涩声拒绝了她。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用来做交换,只有这个不可以。”
姜似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果断坚决,或许她也在这样的饮鸩止渴里苦中作乐,恋恋不舍吧。
“你?你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用来同我做交换?”
周琦讥讽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扫视着女孩,从包里取出一个扁扁的精致烟盒,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来点燃。
姜似雪放在腿面上的双手用力攥紧,确实,她除了这具身体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更别提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它底下千疮百孔的灵魂,又有谁会稀罕呢。
然而她还是拒绝了对方。
周琦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指甲不耐烦地在桌面上“哒哒”敲击着,昭示着她的耐心已经濒临崩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姜似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
“不好意思,女士,这里是无烟包厢,请尽快把您手中的烟熄灭,谢谢配合。”
周琦的满腔怒火被突然推门进来的男服务生打断,顿时将火力转移到了他身上,不仅没有熄灭烟,反而理直气壮地挑衅对方。
“我关着门开着窗,外面又闻不到烟味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女士,请配合我们餐厅工作好吗?”
服务生仍然彬彬有礼,半弯着腰劝说。
“我就是不熄,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们餐厅就是这样强制客人的吗?”
周琦满脸不耐烦地低头去找烟灰缸磕烟灰,没有注意到服务生原本恭敬有礼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姜似雪也错过了这个微妙的变化,她感觉到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几下,一边分神听着周琦为难服务生一边低头去掏手机,后脖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击打,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软软地滑到了地上,失去意识。
“服务生”确认包厢内的两个人都失去意识后,指尖轻轻地扣了扣微型耳机,随即便有另外几个人闪身进了包厢,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晕过去的姜似雪和周琦带走了。
司家。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外面阴沉沉的夜幕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与偏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脸色不谋而合,可怖又唬人。
整幢房子灯火通明,却安静地仿佛落针可闻。佣人们走来走去的动静都放到最轻,生怕搞出点分贝在为凝滞的气氛火上浇油。
司若尘靠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上班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有些凌乱地散落下来搭在额前,却遮不住他眉眼间的盛怒和焦灼。薄薄的唇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搭在扶手上的大手紧紧攥着手机,被他反复地解锁关屏,然而一直没有任何来自姜似雪的消息。
“……司总,还是关机。”
站在沙发后的李助理语气凝重,他已经反复拨打姜似雪的电话一个小时了,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始终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偏偏听筒的声音还大,那边机械的女声每说一次,老板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李助理有些绝望,今天是他作为代表来请老板回公司处理事务的,就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老板夫人就不知所踪,也联系不上——如果姜似雪找不到了或是出了什么事,他毫不怀疑司若尘会把他发落去挖矿。
“……再拨。”
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脱力似的重重舒了一口气,神色越发平静。
然而在场的熟悉他的李助理和苗叔都知道这正是他濒临爆发的模样。
司若尘愈发烦躁,他下午六点准时回来准备陪女孩吃晚餐,却从苗叔那里得知她在自己走后不久也出发了,说是去见一个朋友。
他知道养伤的这段日子把姜似雪给憋坏了,听到她不听话跑出去倒也没有生气,吩咐了厨房将晚餐温着等她回来。然而从六点等到七点半,女孩还是没有回来,他实在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却错愕地听到无法接通的提示。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对方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恶作剧,慢慢地越来越心慌,神经质地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拨电话,换了好几个号码,得到的都是同样的提示。
“司总,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无法立案,我们只能让自己的人找。”
司若尘的神色阴晴不定,一边吩咐李助理组织人手一边告诉苗叔在家里等电话,随意地披了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少爷!少爷!带把伞!”
苗叔握着伞追出去的时候,连汽车尾气都看不到了。
“……唔。”
姜似雪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冷,深入骨髓的那种冷,像置身于北极一般刺骨。
她整个人趴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吃力地翻了一个身,颈部的酸痛不适提醒着她之前遭遇了怎样的暗算,一瞬间的茫然过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绑架了。
姜似雪强忍着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坐起身来,先将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挎包和外套不见了之外没有遭受什么,这才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带着警惕去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右手边的窗户透进来暗沉的夜色,勉强能将房间里基本的摆设看清楚。
女孩一一看过去,越看越心惊。
消毒柜、平车、治疗车……还有她身下的……手术台!
这里居然是一个简易的手术室!
姜似雪立刻从手术台上下来,退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墙角,直到背脊贴上墙壁才让她狂跳的心脏安稳了一些,随即立刻发现在手术台的另一边似乎还有一个黑影趴伏在那里,生死不明。
除此之外,房间里好像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了。
姜似雪头痛欲裂,她的手表也不知所踪,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天黑成这样,大约已经深夜了……不知道司若尘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心急如焚地寻找她,会不会慌得失去了理智。